“老黨員”周火生用生命之火點燃“希望” 詮釋共產黨員的“人生答卷”
昆山市玉誠護理院長青樓四樓活動大廳,一位老人正坐在窗邊。他就這么靜靜地坐著,聽了一個上午淅淅瀝瀝的雨聲。
現年85歲的他說,自己要“好好休息一下”,為“第101次”行程養(yǎng)精蓄銳。他“第101次”的目的地,和之前的100次相同——大別山深處的安徽省金寨縣。
25年前,他把1000元捐款寄給了位于金寨縣南溪鎮(zhèn)的全國第一所希望小學,從此,他與希望工程、與金寨結下不解之緣。
為了籌款資助希望工程,他節(jié)衣縮食,踩著三輪車義賣圖書,跑遍了昆山80多所學校、幼兒園。為了將愛心精準送達,他憑一雙腳板走遍了金寨縣南溪鎮(zhèn)所有的山村。
他叫周火生,昆山市千燈鎮(zhèn)中心小學的一名退休教師,被大家稱為“希望駱駝”“希望老人”。他的故事已經被講了很多次,但每講一次,我們都能從這樣的故事中感受溫暖、汲取力量。
建黨98周年紀念日即將到來,身為一名共產黨員,周火生曾在一篇題為《向黨遞交人生答卷》的日記中這樣寫道:“我要把希望工程作為我生命的一部分,百折不撓,義無反顧,為革命老區(qū)孩子們的健康成長、為老區(qū)人民走上富裕之路,竭盡自己力量。唯有這樣,我才能稱得上是一個真正合格的共產黨員。”
“共產黨員,是不應該‘退休’的”
為了千里之外的孩子,他成了“流動商販”
周火生1934年出生在昆山千燈鎮(zhèn)的一個農民家庭,1951年畢業(yè)于昆山鄉(xiāng)村簡易師范,1956年入黨。
他一直堅守在鄉(xiāng)村教育一線,在退休前的幾年里,他經常思考自己退休后該如何繼續(xù)發(fā)揮余熱,因為在周火生看來“作為一名共產黨員,是不應該有‘退休’的。”
1993年,周火生看到了一篇關于希望工程的報道,當即作出決定:積極響應希望工程,力爭每年至少捐出2000元幫助貧困地區(qū)的失學兒童。
1994年,周火生了解到中國第一所希望小學建在安徽省金寨縣南溪鎮(zhèn),他打算以一對一幫扶的形式定向幫助這所學校以及南溪鎮(zhèn)的6名失學兒童復學。同年6月25日,他向金寨縣希望小學捐獻了第一筆愛心款1000元。同年9月,周火生被昆山市委、市政府評為“有突出貢獻的優(yōu)秀教育工作者”,3000元獎金一到手就被他全部匯給了金寨縣希望小學。
1994年11月,周火生退休了。次年5月,他第一次走進金寨,所見所聞讓他心情沉重:在這片為了革命事業(yè)獻出10萬兒女、走出了59位共和國開國將軍的紅色土地,兒童失學率竟高達20%至30%。
之前,周火生對錢看得很淡,但金寨之行后,他開始想盡辦法“搞錢”。
周火生“搞錢”的方法是義賣圖書。每個星期,他都要去一次上海,從幾家出版社門市部挑選書籍,帶回昆山后去各個小學、幼兒園賣書。
胸前掛著一捆書,背上背著一捆書,兩手各拎一捆書——周火生“駱駝”般地走鄉(xiāng)串鎮(zhèn)。他不會騎自行車,又不舍得花錢乘車,外出賣書全靠步行。他也舍不得進餐館,出門時總是帶著水壺和干糧。
六折到七五折買進,八折賣出,平均每本書只賺幾角錢。周火生就這樣一點一點地“摳”,一滴一滴地“攢”。后來,他又下血本“升級生產工具”,花404元買了一輛腳踏三輪車。不料,第一年就翻了3次車。但每次翻車后,周火生爬起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檢查圖書有沒有受損……
“車輪滾滾,財源滾滾,希望滾滾”,周火生忙得根本停不下來,最忙的時候,一天要騎車5個小時,跑四五個學校。
從為人師表的老師,到“流動商販”,起初,周火生覺得有些難為情,社會上也有些風言風語,但很快他就想通了,“我賣書不是為了自己發(fā)財,而是為了金寨的孩子們。”
日復一日,年復一年,周火生先后騎壞了5輛三輪車,賣了數十萬本圖書。他將所得利潤連同從牙縫里省下來的伙食費共50多萬元,全部捐給了金寨的貧困學生們。
周火生還利用一切可能為希望工程“代言”。他的三輪車上,插著一面寫著“為了希望工程”的小紅旗,掛著“大眼睛”的照片和希望小學的展板。一有機會,他就給身邊人做一次即興宣傳演講,動員更多人為希望工程出一份力。
據不完全統(tǒng)計,周火生在昆山總共演講了162場,聽眾近6萬人次。他如同一顆火種,點燃了一片“希望之火”。在昆山,“周火生希望工程”早已成為這座城市的集體行為。25年來,在他的帶動下,50多個單位、600多名愛心人士總計捐款1000多萬元,共資助金寨縣貧困學生1000多人。
“一座照亮漆黑海面的燈塔”
當年的貧困生“長大后就成了你”
金寨縣希望小學的廖勇老師,至今仍記得22年前第一次見到周火生時的場景。
“他穿著一件舊夾克衫,戴著一頂舊帽子,挎著一個舊布包,”廖勇說,那次他陪周火生去一所村小考察,走了七八公里山路,“當時我30歲,周老師63歲,我卻跟不上他的步伐。”
在金寨,周火生非常忙,時間安排緊到要以分鐘來計算。天一亮,他就帶上白開水和干糧出發(fā)了,晚上回到旅館還要和學生家長們座談,有時要談到深夜十一二點。
“每次來金寨,周老師身上都揣著上萬元的助學款,但對自己他恨不得把一分錢掰成兩瓣來花。”廖勇說,有一次,周火生到達南溪時已是凌晨一點,鎮(zhèn)上最便宜的旅館只要15塊錢一晚,他卻舍不得住,在車站門外坐到了天亮。后來,他用省下來的15塊錢給孩子們買了100支鉛筆。
周火生也有出手“闊綽”的時候。他會把自己資助過的、已經上高中的孩子帶到飯店“開小灶”,給他們加強營養(yǎng),“每次他都會叫一桌子菜,關照孩子們要全部吃完,他自己就坐在邊上看,等孩子們吃完回學校了,他才悄悄去小店買一碗方便面。”
“那身衣服,他至少穿了10年。”廖勇說,周火生對自己太“摳”了。
在周火生家里,這種對自己的“摳”更是一目了然——七八十平方米的老式公寓里,只有幾件極簡陋的老式家具,唯一像樣的家電是子女給他買的一臺柜式空調,就是這么一臺空調,老人也從沒用過,理由是嫌它“太費電”。
在南溪,幾乎沒有人不知道周火生,那些受過他幫助的貧困學生都稱呼他“周爺爺”。
1995年,貧困生閆春第一次見到周火生。周火生送給她一個帶磁扣的雙面文具盒,她的妹妹拿到了20塊錢的助學金。
如今的閆春已是金寨縣希望小學的一名老師。她說,周火生就像一座照亮漆黑海面的燈塔,“他讓我們這些大山里的窮孩子感覺到,自己并非身處絕境。”
1997年,張玉芳在中考中取得了南溪鎮(zhèn)第一的好成績,但迫于家境貧困,在填報志愿時,懷著“大學夢”的她打算選擇一所中專,周火生得知張玉芳的情況后在昆山四處奔走,最終,玉山鎮(zhèn)同心村村委會決定資助張玉芳直到她大學畢業(yè)。
2004年,張玉芳大學畢業(yè)成為一名記者。工作的第一個月,她在采訪中遇到了一名貧困生,她想到了當年的自己,想到了周火生,一下子資助了對方200元,而當時她的月薪只有800元。
“我想對周爺爺說,‘長大后,我就成了你’。”張玉芳告訴記者,最近幾年她都在資助貧困生,“連我的孩子都受到了周爺爺的影響。最近他班上一個同學患了惡性疾病,聽說醫(yī)療費用高達200萬,他把自己攢下來的200塊錢零花錢捐了出去,說要為同學治病‘貢獻一萬分之一的力量’。”
周火生的兒子周志剛曾經無法理解父親的舉動,“他捐了幾十萬,卻從沒給自己的孫子買過一根冰棍。”后來有一次,他陪父親去了一趟金寨,臨走時打算買點當地的特產,老板一聽他的口音,就說:“你是昆山人吧?來金寨的昆山人,都是好人……”
“希望工程是我的生命工程”
三個信念支撐他還要走下去
2016年,周火生患上了腦梗。2017年3月,老伴林菊英去世。2018年1月,他在義賣圖書時突發(fā)疾病,后經緊急搶救才轉危為安。
接二連三的打擊,并沒有讓周火生停下腳步。去年5月,他和近百名愛心志愿者來到金寨縣希望小學,將20余萬元愛心物資交付當地,并走訪結對幫扶了一批貧困學生。
這是他第100次走進金寨。
昆山—金寨,100次往返,總里程12萬多公里,相當于繞地球三周。現在,他終于累了,走不動了。
在護理院里,他是沉默寡言的,但只要有人和他聊起金寨、聊起希望工程,他就立即興奮起來。
受腦梗后遺癥影響,周火生的思維有時候不太清晰,也忘了很多事情,但是“金寨”他從不曾忘記。
有一次,兒子拎著水果來看望他,他吃了一點點就把剩下的大部分塞到床底下,說“要帶到丁埠去,給孩子們吃”。丁埠,是金寨縣南溪鎮(zhèn)的一個村。
還有一次,深夜十二點,他突然從床上爬起來,利索地穿衣服、收包裹。護工問他想干啥,他說“要去金寨,天一亮就走”。
金寨縣希望小學前任校長孫用奇說,當初周火生承諾要一直來金寨時,沒有人相信,但現在沒有人不相信,“最近幾年,我們一直勸他不要再來了,貧困生已經不多了,但他說‘哪怕還有一名貧困生,我都要來’……”
金寨縣希望小學舉行升旗儀式。
千燈鎮(zhèn)千燈社區(qū)團支部書記周偉,他第一次從周火生的三輪車上買書還是24年前,這幾年,周火生越來越老、越來越瘦,卻還在賣書,“看著他駝著背,推著裝滿書的三輪車一步一步向前挪,我們心里很痛。”
2010年,在安徽商會的支持下,昆山市周火生希望工程志愿者協(xié)會成立,目前注冊志愿者已有100余人。
2017年,千燈社區(qū)成立了“周火生希望工程志愿者工作室”,現有15名成員,主要工作就是幫助周火生義賣圖書。周偉表示,他們打算在堅持開展本地線下活動的同時,通過互聯(lián)網在全國范圍內義賣圖書,資助更多貧困學生。
周火生說,自己必須盡快好起來,“生命不息,奉獻不止,希望工程是我的生命工程。”
到底是怎樣的信念在支撐著周火生?
他說,有三點:第一,他是黨員,黨的宗旨是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;第二,他是教師,對學生要做到“捧著一顆心來,不帶半根草去”;第三,他是千燈人,三百多年前,千燈大儒顧炎武說過“天下興亡,匹夫有責”?!踹x題策劃:高巖 稿件執(zhí)行:高戩
責任編輯:值班賬號